周有光先生的言行著作让人受益终生
在1月12日首都知名学者庆祝周有光茶寿座谈会上的发言
苏培成
我是周先生的老学生。1960年在北大中文系做学生的时候，周先生给我们讲“汉字改革”这个课程，到现在半个多世纪了。读周先生的书，学习他的为人，他的言行著作使我受益终生，当然我学得不好，还要继续学习。周先生是我们当代国内的著名的语言文字学家，他的后半生主要精力都是从事我们的语言文字工作。各位知道，语言文字工作从研究来说可以分为两个大的领域，一是本体研究，二是应用研究。而周先生研究语言文字，他的着力点在应用研究上。半个多世纪来，周先生研究汉语汉字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到现在为止他发表了30多篇著作，其中文革前出版的《汉字改革概论》是我国自“五四”以来第一本从理论上讲清楚汉字改革的学术著作。文革后，他出版了《比较文字学初探》、《世界文字发展史》等等，都有很高的专业学术水平。而我体会，周老研究语言文字学，研究语言文字学的应用，他的核心是要促进中国语文的现代化，这跟他整个的世界观和整个学术思想是密切相连，他所说的语言文字现代化指的是语言文字应用的现代化，在这个方面确实是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举几个例子，一是他积极地参与了《汉语拼音方案》的研制。他是我们《汉语拼音方案》研制中主要的做出很大贡献的人，后来《汉语拼音方案》被国际标准化组织接受为拼写汉语的国际标准，已经不只是国内标准，而且走向了国际。
二是周先生还是《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的主要起草人，这个社会上知道的人比较少。《汉语拼音方案》告诉我们怎么拼一个音节，但是没有告诉我们怎么拼一个词儿，怎么拼一个句子，拼词儿和拼句子是正词法要研究的，周先生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再比如提倡建立现代汉字学的学科。汉字研究在我们国内源远流长，但是传统的汉字学主要研究古书里的文字问题，对于现实生活中的文字问题关注得很少。周先生提出来我们必须研究汉字的现状和应用。
三是进入信息化时代，汉语拼音在电脑方面的应用。中国很多人在用电脑，可是最初我们汉字是没有办法输入到电脑里面去的，如果不能解决汉字输入电脑这个瓶颈，中国的信息化就谈不上，就无法赶上世界发达国家。当然像王永民先生的五笔字型输入法是有贡献的，但是在座的先生了解，我们年龄大的人学五笔字型是很困难的，我们记不住这么多的规则，学完过几天就忘了。这样的一种规则，妨碍电脑成为大众化的、信息化的重要的工具。而周老提出了叫拼音转换法，不知道各位熟悉不熟悉，提出来你就输入进去汉语拼音，不必拆字，不必拆字根和背字根，就打进去汉语拼音，电脑软件自动转化成汉字打出来。汉语拼音是我们小学生的必修课，推广这么多年来，在国内早已普及，所以我们会拼音的人按周老指出的拼音转化法不用怎么学习，就能够打出汉字，让汉字进入电脑。可以说不必调查，在座的各位我想如何使用电脑，绝大多数是用拼音输入的。周老的这个贡献是特别特别巨大的，使我们汉语汉字能够更好地走向世界。
下面说一下周先生致力于语言文字的研究。周老对于启蒙教育，对于国家的启蒙运动同样是有重大的贡献。语言文字的研究对一个国家，对一个社会的发展是有重要作用的。各位知道在西欧，在文艺复兴之前是由语文改革开始的引导西欧的进步，引导到西欧的产业革命。日本的明治维新开始也是由语言文字的改革引导，而在中国“五四”时期的启蒙运动是由新文化运动开始的，首先就是用白话文取代文言文，这就是语文改革。“五四”时期，接着就是文字改革，让我们的文字简易化，这些历史事实证明语文的研究跟国家的发展不是没有关系，而是关系非常密切。我体会周老致力于语文现代化的研究，他从这个角度来推动社会的发展和国家的进步。周老研究了“五四”以来近百年中国语文的发展，他把它归纳为四个大的方面（我个人觉得在这方面到现在为止除了周先生之外没有人概括得这么好，简单的说他认为百年来我们的语文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一点就是推广共同语，克服方言的隔阂。第二点使我们的文体由口语、白话文代替了文言文，这不但是文体的改革，而且是思想的解放和思想的改革。第三点是汉字的简易化，古老的汉字要适应新时代，要往前走，要适当地变得简易，减少学习的困难。第四点是标音的进化，中国古代没有标音的符号，现在有了汉语拼音，使我们汉语汉字得到非常有助的辅助性的东西。这四个大的方面，如果再加上汉语拼音刚才说的进入电脑，我们可以叫做信息处理的电脑化。这五个方面是我们今天语文生活的主流，我们有了普通话、白话文、简化字、汉语拼音，我们每个人都是语文改革的受益者。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语文改革首先可以帮助你扫除文盲。文盲谈不到思想启蒙，谈不到进入现代化社会，要能很好地受教育，语文改革是必需的东西。语文改革还有助于中西学术的交流，我们今天再不能过封闭、半封闭的日子，我们了解世界上是怎么发展，没有语文这个工具我们了解世界就会遇到很大的困难。所以我说周先生研究语言文字他的目的也是为了唤醒民众，而且这个目的事实上已经达到了。现在已经进入21世纪，周先生在他的著作里展望了21世纪我们汉语汉字的发展前途，我还没有见到我们国内除了周先生以外哪个语言学家这么关注21世纪我们汉语汉字的前途，我们国家从政府的层面也没有见到政府主管部门对于21世纪汉语的发展做出这么明晰的分析。
周先生讲三点，他认为在21世纪里全球的华人要普及华语，不只是在中国大陆。二是21世纪我们汉字要进一步定量、定形、规范，而且讲到聪明的、讲究效益的华人在21世纪末恐怕要再一次简化汉字，有这个预见。三是汉语拼音给中国汉语汉字走向世界插上了翅膀，辅助汉语汉字走向世界。这三条重要的方面，对我们晚生后辈和对我们国家的语文发展都是有重要的作用。